一名老师从走廊上穿过。王秀红老师走了,离开了她原来所在的学校——育才中学,离开了深圳。何俊摄 事例①不 能转“正”—— 优秀班主任为此另寻高就 王秀红走了,离开了她原来所在的学校——育才中学,离开了深圳;听说,她到了珠三角的其他城市,也有人说回到了老家黑龙江。总之,她没有再留在已经呆了3年的学校。而让她离开的原因,不是她干得不好,也不是得不到学校的赏识;她以带“差班”而闻名,多次被评为“优秀班主任”、“先进教师”;她所在学校的校长就曾对她给予高度肯定:“一路上与学生同心、同行、同乐,在多彩的季节里耕耘,织就了自己朴素而绚烂的教育人生。”她离开的理由很简单:两次招调考试均失败而归,已经39岁的她似乎无法再改变代课老师的命运。 今年“教师节”前夕,本报的一篇报道《一个普通女教师的温情孤独》在读者中引起了广泛反响,该报道的主角就是当时的代课老师王秀红。和许许多多的代课老师一样,她希望通过区的招调考试考取正式老师,可是命运却一次次与她擦肩而过:前年,因为她不符合招调考试报考中提出的“在南山区学校两年教龄”的条件,只好等待下一次机会;去年,她以两分之差而无缘面试;今年,她重整旗鼓再度拼搏,最终还是被众多竞争者挤下了“独木桥”。 她今年已经39岁了,按照报考条件,超过40岁就没有资格报考。记得今年8月底采访王秀红时,得知自己再次考取失败,她还平静地告诉记者:心态平和,准备迎接最后一次招调考试。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本可以选择最后的一次机会,实现她当一名正式老师的梦想,可是,她自己掐灭了这最后一点希望的火光。 当初,在很多人的眼中,深圳教师行业待遇高,这种极强的诱惑力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内地教师南下应考。“待遇高”究竟有多高?只要是教师都能享受到同等待遇吗?似乎没有更多人理智地去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不愿意去考虑。于是,很多人放弃了原先的岗位,南下到了深圳,这其中不乏全国优秀的教师。 到了深圳,他们才知道,深圳6万名教职员工中,有近万名是借聘教师。即是每6名正式老师中就有1名借聘老师。何谓借聘?没有正式编制。也即意味着他们从聘用程序到工资待遇、社会保险,从职称评定、业务培训到各种评优活动,都无法与正式在编教师享受同等待遇。 既来之,则安之。多数人不忍放弃,只好接受了做代课老师的事实,并梦想着能很快正式调入。但实际上,等待他们的多半是漫长的“无期徒刑”。近几年来,深圳各区每年编制有限,调入教师比例少得可怜,甚至因“无编制”而一个不入。命运似乎不是攥在他们的手中。 教师是一份事业,可是,在事业之前,它首先是一份职业。当一位老师肩负着家庭经济重担,不得不为养家糊口而殚精竭虑;当他每月拿着不多的工资还在为租房、缴纳水电费愁眉不展的时候,谁能苛求他要把教学当成“事业”而非“职业”来对待呢?无奈之下,选择离开既是退路,也是出路。 事例②幸运转“正”—— 李老师感到身心疲惫 与王秀红相比,同在一所学校的李文斌无疑是幸运的。两年前,他在福建一所民办学校教书,拿着不错的薪水。来深圳的理由让人听起来有点奇怪:“看着自己的学生一批批走出去,有了新的发展,而我,难道就固守在这里一直到老吗?我也想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为此,骨子里就不安分的李文斌来到了深圳的中学代课。 与其他面临家庭经济压力的老师不同,李文斌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份工作的实际获益。事实上,来到深圳初期,当不当老师并非他的唯一选择,作为上世纪90年代的早期网民,在合适的机会他也想过转行,代课老师只是他其中的一个选择。正因为此,在任代课老师期间,他并不很在乎手上拿到多少钱,除非拿到的工资实在难以维持生计。 可是,慢慢地他却不是这么想了:“每次发工资,手上拿的是别人的一半;发放节日补贴费,别人是300元,我是150元;别人看病,可以拿医疗卡,费用报销,我就只能从自己本来就不算高的工资中掏。这些都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你,别忘了,你只是代课老师而已。这种身份的提醒让我感到很难堪。” “当学生意识到你的代课老师身份后,他们会对你更加苛求,对我们来说,这种压力会更大。”李文斌感受到了这种压力,时刻都有被炒掉的危机,这种生存压力与他此前在福建教书的安稳日子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在借聘两年之后,李文斌也选择了参加区里的招调考试,经过一个暑假的备考,他成功了。“放榜之后,称不上范进中举那样的欣喜若狂,但还是兴奋不已的,因为这是我工作的原动力。”每年的招调考试是大多数无法走“绿色通道”老师的唯一选择。可是,成千上万的代课老师却如每年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笔试、面试,其中只有极少数的成功者。更多的“落水者”只能年复一年地忍受着调入难、生存难、进退难、地位低的苦楚。直至年龄大了,连报考的资格都没有时,还面临着户口、子女入学等难题的压迫。 作为高三的数学老师,李文斌深知他的学生面临高考的残酷;而招调考试让他觉得一点也不亚于高考,甚至比高考还残酷:“考不上重点还有本科,考不上本科还有专科;可是如果招调不成,这一线希望就没有了,在教师队伍里就只是个失败者的角色。” 代课教师本是在贫困地区因师资不足而采取的临时补充师资的一种方法,可是现在竟成了深圳一份颇具特色的职业。按照户籍人口配备教师编制,深圳本来并不缺老师;可是外来人口的大量涌入,让深圳不得不聘请大量的代课老师。而这份临时性的职业在时间上早已背离了“临时”的本意,有的老师一借聘就达10年之久! 借聘时间之久并无法改变“临时工”的身份本质,充其量,他们也就只是“长工”罢了。为了改变这种命运,走下讲台之后的老师也成了学生,挑灯夜战,准备复习材料,然后走进考场,接受检验。放榜的那一刻,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命运的宣判。结果是会有范进中举般的欢呼雀跃,也有名落孙山的心灰意冷。 做不做代课老师,这是个人的选择,但更多的人是不甘心,因为经济待遇的落差和生存压力让他们身心疲惫;而在选择改变代课教师命运的人当中,有的人并非仅仅是为了提高工资,在他们看来,改变一种身份和地位,这才是工作的原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