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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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朱运德
作者:寂寞飞天 |
听说岗厦快要拆迁了,不由生出几分感慨,说不清是对这个凝聚了深圳人太多记忆的城中村的丝丝眷恋,还是对它的迟迟而来的改造萌生一种慰藉,总之,那个曾经脏乱、拥塞大量外来人口、遍地无证发廊诊所、无数令人作呕的快餐店的地方,将渐渐成为历史,深圳中心区又一个高档商务区正在规划……
2002年初刚来深圳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拿着街边发的小广告走街串巷找工作,当时年轻气盛,没顾忌江湖险恶,一心找一份编辑的工作。岗厦这个地方似乎老早就等着我的来临,一份小广告指引我来到这里,在密如蛛网的村中小道转悠了老半天才找到一间出租屋——天啦,这就是深圳的出版社吗?当时心想。管事的人拿出一大叠“权威”的资料,“新华社驻深圳办事处”,大红的公章、精致的印刷品,让我这初见世面的小青年不由得不去相信,但与眼前这副寒酸的景况对照起来,不由感到失落。无心去想太多,一心只想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不然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柴米尽失。 所要做的工作就是为打算编纂的书籍寻求企业的驻入,还记得那本正准备出的书叫做《特区二十年》,当时感到怪怪的,深圳建立特区离现在已有23年了,为什么还在为二十年纪念做准备?我们所要做的工作就是遍深圳联系企业,然后上门采访,只要企业肯出一笔钱,就可以录入本书。而我们的收入全都从企业出的钱里拿提成,没有底薪,不管吃,只管住,住的就是所谓的办公室里面,窄窄的出租屋里摆满了上下铺的铁床。 每天摸索着在窄窄的巷子里穿行,寻找最便宜的快餐,与汗渍渍臭气熏天的农民工同坐在一个小桌上吃饭,一群小孩在地上肆无忌惮地翻滚打闹,走路不小心会不知从哪里掉下一大片卫生巾,胖乎乎的大妈一脸怒气向街上泼洒脏水,深更半夜可以听到从隔壁出租屋传来依呀嘿哟的做爱声……这就是最初岗厦的印象,很大程度上当时成了我整个深圳的印象,深圳并非大学时向往的天堂,而是一个必定要在废墟里攀爬只为寻求一点点生存希望的炼狱。 后来才知道,岗厦小小的地方,竟生存着20多家像“新华社”这样所谓的出版机构,打着某某权威机构的牌子,各自为战。一两个人,租间房,装一部电话就成了办公地点,收入全靠拉企业赞助,给我们这些所谓的“编辑”的费用只不过是广告费用里极小的一部分。很多企业都深知这一点,很清楚他们收了钱却出不了书,都不愿意出这冤枉钱,所以这些小机构大多都只是苟延残喘。于是明白了他们《特区二十年》为什么一拖再拖,于是决定离开。 在岗厦前后呆了大约半年的时间,正是刚来深圳的半年,很大程度上岗厦就成了深圳整个城市的印象。后来找到一家正规的出版社,可以坐在高档的办公楼办公,有了自己单独居住的地方,也离开了岗夏,离开深圳最初的记忆。以后每次路过岗厦都会想,像我这样的人今后还会有很多,他们一批批来,又一批批离开,将短暂的记忆留在这里,激情又苦涩。现在岗厦准备拆迁了,说不上是留念还是快慰,兴许还有很多人会去述说属于他们的岗厦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