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报记者张波/文图

　　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包工头，在外漂泊打工多年，被坑得欠了一屁股债；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两个女儿为了偿还他欠下的巨债，先后辍学外出打工，女儿出嫁时，他陪送的嫁妆只是四床棉被。

　　不过，在他带过的工人眼里，他是一个“纯爷们儿”，他将所欠的几十名农民工的工资，一笔笔地记在本子上，记在心里，一家人拼尽全力，12年后终于还清了这笔欠款。

　　外地打工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上门还钱

　　林州河涧镇的北小庄村位于太行山区，毗邻山西。山区的温度低，虽然雪已经停了一个多星期，村里仍有大量积雪。

　　1月26日中午，一名50多岁的村民穿着一件旧外套、一条脏兮兮的绿军裤，拿着几张百元钞票来到村民张江旗家中还债，张江旗让了几次才收下。“这人够爷们儿！以后他再承包工程，我还跟着他干！”34岁的张江旗冲这名男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男子名叫张建昌，他曾是一名包工头，张江旗是他的邻居。10多年前，张江旗曾在张建昌手下干活。“他的困难我清楚，我本来不打算要这2000元钱了。张江旗说，张建昌六年前还了他500元，后来又还了1000元，这次从山西打工回来后，彻底还清了欠他的钱。

　　当过包工头也曾是一名“万元户”

　　张建昌家的几间房建于1990年，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一张小桌子，两个自制的小板凳，墙角堆放着几袋粮食，屋内唯一的照明工具是一个10瓦的节能灯，地面是未经打磨的水泥地面。“给人家盖了十几年的楼，自己家却一直没顾得上收拾。”50多岁的张建昌看起来有些苍老，满脸皱纹。

　　张建昌曾经辉煌。初中毕业后，他在村里当了一个生产队的队长。1982年，随着林州十万大军出太行的热潮，他跟着村里的一个建筑队到山西长治、太原等地打工。1992年，积攒了一定经验的他开始“单飞”，带着8名工人在沈阳安装水管管道，两年挣了将近3万元。

　　被一项工程“套牢”欠下60多名工人21万元

　　张建昌的事业越做越大，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时他走到了命运的岔口。

　　1995年，张建昌带领工人转战山西晋城，一个同学李某给他介绍了一个盖楼的工程，李某负责提供原料，张建昌负责找人施工。张建昌踌躇满志，召集了60多名工人，准备大干一场。

　　不料，到晋城后遇上了雨天，挖不成地基，工程停了40多天。张建昌曾对工人做过承诺，就算是没有活儿，他也会开半天的工资，再加上吃喝，这笔开支并不小。

　　一年多后，工程竣工了，又出现了质量问题。张建昌只好先垫上费用，重新返工。

　　1996年，工程结束，由于李某没有支付张建昌工人没活儿干时的工资和返工的花费，张建昌欠下了21万元的债务。

　　一家四口齐上阵俩女儿辍学打工替父还债

　　“为了偿还工人工资，我借遍了亲戚朋友，凑了十来万元。”张建昌当时带的60多名工人中，有20多人来自安徽、山西、甘肃等地，张建昌就先还了这部分人的钱。

　　剩下的40多人都是林州老乡，张建昌一共欠了8万元。之后几年，张建昌多次到山西晋城找同学李某讨债，一直没有结果。

　　26岁的大女儿张晓燕和22岁的二女儿张晓敏都曾在北小庄初中读书，成绩优异。“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就不想上了，做闺女的总得为父母分点忧。”张晓燕提起往事泪流满面，当时一个同学和她成绩不相上下，如今正在一所重点大学就读。

　　初中毕业后，张晓燕到一个养鹿场打工，一个月的工资只有300元。随后，她又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到山西晋城打工，一天能挣14元钱。然后又学会了干油漆活，一天能挣25元，一直干到23岁结婚。

　　由于张建昌把所有的钱都用在偿还工人的工资上，大女儿的婚礼办得很寒碜，家里的陪嫁品只有四床被子。农村的习俗是至少六床被子，还要有冰箱、彩电等电器。“俺爹是好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张晓燕说，虽然没上成大学，但她不恨父亲。

　　妹妹张晓敏辍学后，先在村里一个厂里织毛衣，后又到青岛打工，去年结婚了。“俩闺女替我还了3万元的债，我对不起她们啊！”张建昌提起往事，忍不住掉泪。

　　正上高二的小儿子张柏万则从初二开始，每到暑假就跟着父亲外出打工。张建昌的爱人张仓苏几年来也一直在外打工。

　　时隔12年之后很快就能还清所有欠款了

　　“终于能喘口气儿了。”采访结束时，张建昌从一个破柜子里摸出一个黑色的老式手提包，掏出了几本账本。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债主的名字，后面有红色的手印。“现在就剩三个人的工资没还。”张建昌说，这三个人中他已经通知到两个人，他们还没来领，另一个人他已经托人捎去信了，今年年底就能还清所有拖欠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