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7岁女童被曾经的代课教师引出学校，杀害在村外的水井里。杀人的代课教师和被害女童的父亲是情人关系。得知情人杀害了女儿后，被害者父亲伤心之余，还是托办案民警给情人买最爱吃的香蕉。而嫌犯 “代课教师”的身份也引出了农村学校“吃空饷”的现象。

　　7岁女学生上学时失踪

　　2月15日，汝州市临汝镇西营村。杨冬香见到记者就泣不成声：“我的孙女死得惨啊，她才7岁多啊……”

　　杨冬香拿着一沓照片让记者看。上面的照片，是杨冬香的孙女董静怡生前的照片，活泼可爱，另外两张是董静怡被害后的照片，脸上有多处血污，眉毛和嘴唇处有大片伤痕。在两组照片的对比下，董静怡的奶奶杨冬香、妈妈薛利芳、姑姑董晓红哭成一片。董静怡的父亲董红杰把脸扭到一边，用手抹眼泪。

　　每天吃饭的时候，杨冬香总要用小碗盛一碗饭，放在桌子上，她希望孙女在另一个世界不会饿着。

　　2008年1月10日，小雪。

　　早上7点左右，杨冬香为7岁的孙女董静怡上学准备着。给董静怡梳好头，喝完红薯面汤，杨冬香又给她戴上手套才让她出门。

　　出门时，本村的小学教师董周现刚好从董静怡家门口经过，还跟杨冬香打了招呼。

　　董静怡就跟在董老师后面没多远，再后面是本村另外两个孩子。

　　董静怡在村里的西营小学上学，学校距她奶奶家500米左右。董静怡的姥姥家就在西营小学几十米远的地方，站在姥姥家门口就可以看到学校。奶奶一直望着她走过姥姥家门口，才回院子里。

　　上午11点30分左右，杨冬香做好了羊杂汤，孙女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

　　杨冬香就去学校找，碰上董静怡的表弟薛仪博，薛仪博和董静怡在一个班上课。

　　“你都放学了，你姐姐呢？”杨冬香问。

　　“俺姐姐上午都没来上课。”

　　杨冬香脑袋一下就大了，亲手把孙女送出门，看着她去学校，怎么会没上课呢？

　　到学校去问，也没有。董静怡的班主任张晓飞证实，董静怡上午没有来上课。这几天董静怡一直感冒，再加上她奶奶前一天给她请过假，张晓飞以为她病没好，就没跟家长联系。

　　张晓飞的一席话让杨冬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杨冬香拿着手机，但手抖得已经不会拨电话，让别人替她拨通电话，她颤着声对儿子说：“孩子不见了……”

　　水井中发现女童尸体

　　当天下午，雪下得越来越大。董静怡的父亲董红杰从汝州市寄料镇往家赶。他自己有车，但这个时候担心女儿出事的他直发抖，无法开车，只好从寄料镇雇了一辆车回家。

　　回家后，从得知的信息了解到，当天早上有学生看到“牛老师把董静怡引走了”。一位西营小学的教师悄悄告诉董红杰：“你不用到处找了，问牛旭娜吧。”

　　牛旭娜也是西营村人，曾在西营小学做过代课教师，23岁。

　　董红杰找到牛旭娜，牛旭娜一口咬定没有见到董静怡。临汝镇派出所民警询问过牛旭娜后，也没有得到结果。

　　1月11日，董红杰一家继续在村子周围寻找。当天下午两点多，董红杰在村南田地一口水井中，发现了女儿。水井距学校有1000多米，再往南1500米左右就是新建的洛界(洛阳—界首)高速。

　　看到井中的女儿，董红杰一下瘫倒在地。趴在地上，他嘶哑着声音对附近还在寻找的亲人喊：“静怡在这里！”

　　之后，他掏出手机报警，手抖得拿不住手机。伸出手，在雪地里使劲擦了擦，才拨通了110。

　　董静怡的脸上都是伤，漂在井中，两手上举，保持着向上攀爬的求生动作。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她身上还背着书包，民警称了称，10斤。

　　2月15日，再次来到井边，董红杰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井边3米远的地方，有一堆灰烬。董静怡的遗物就是在这里烧掉的，里面还有未烧尽的课本、作业本残片。

　代课教师涉嫌杀害女童

　　因为有学生之前称看到牛旭娜带着董静怡离开了学校，从井里发现董静怡尸体后，警方立即控制了牛旭娜。之前，牛旭娜一直说自己不知道董静怡的下落。

　　董静怡的尸体在村南井里被发现后，村民赵爱仙说，那天早上将近8点的时候，在村民徐有备家烤完一盆火后出来，在附近的路上，她看到牛旭娜从村南麦田方向回家。

　　村民徐晓强说，当天早上，他曾看到一名女子领着一个女孩向村南麦田水井方向走去。

　　证人所说的情况，让警方加强了对牛旭娜的调查。牛旭娜承认自己杀害了董静怡，并画出了现场水井所在的草图和周围的建筑。

　　1月12日，牛旭娜从西营小学到案发现场进行指认，指认结果与目击群众所述相吻合。民警还根据赵爱仙当时所说的出门时间，又在徐有备家笼了一盆火，从而推断时间完全吻合。

　　当晚，牛旭娜被刑拘。1月13日上午，民警对牛旭娜进行24小时讯问时，她却全盘翻供。

　　1月14日上午，民警重新回到西营村调查取证。那天下着大雪，民警用水泵把井水抽干。在水面下约50厘米处井壁上，有青苔脱落造成的擦划痕迹。井底，有一块长14厘米、宽高均为7厘米的石头。与井中其他石头不同，这块石头上无附着淤泥，没有长期浸泡所长的苔藓等物。这就是杀人凶器。

　　牛旭娜承认自己杀害了董静怡。

　　根据董静怡的父亲董红杰向主办此案的汝州市刑警大队刑侦一中队中队长潘瑞钦了解，牛旭娜交代的作案过程如下：

　　1月10日早上，牛旭娜来到西营小学找董静怡，董静怡的座位还空着，人没有到校。牛旭娜就下楼，在教学楼前，正好遇到刚刚进校的董静怡。牛旭娜揽着董静怡，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就跟着牛旭娜出了校门。

　　牛旭娜把董静怡哄到距西营小学1000多米的水井旁时，董静怡再也不走了。

　　牛旭娜就一把抓住她的后背硬拉她，在拉扯过程中，牛旭娜一松，董静怡掉进水井里。惊吓之中，牛旭娜跑回家中，想找施救工具。慌乱中没有找到，牛旭娜又回到麦田水井边。

　　这时，井中的董静怡已经浮在水面，还能发出轻微的呼救声。牛旭娜说：“我救你上来，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董静怡说：“我非要告诉爸爸。”

　　担心救上来后，事情会让其他人知道，牛旭娜就拿起石头砸董静怡。石头砸在董静怡的头上和嘴上，牛旭娜转身跑了……

嫌犯是被害女童父亲的情人

　　一个曾经的代课教师，年仅23岁，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董静怡的父亲董红杰也许清楚这里面的缘由。

　　两年前，董红杰与人合伙在汝州市寄料镇建了一个采石场，新修的洛界高速从村边过，他们看准了商机，想为洛界高速提供石子。

　　从农民到老板，董红杰的身份变了，心态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刚开始真是很老实。后来每次出去，跟我合伙的另外两个人，都会叫来漂亮的姑娘陪玩。心理上就不平衡了，都是男人，人家有情人，咱为啥恁窝囊？”董红杰说。

　　他开始给村里一个长得不错的姑娘发短信。这个姑娘就是牛旭娜。两人逐渐熟悉起来，并发展为情人关系。“俺俩都是真心的，光手机我都给她买了4个。说实在的，那姑娘对咱也真好，可以说是死心塌地。”董红杰说。

　　为了和董红杰在一起，牛旭娜辞掉了代课教师的工作，在汝州市开了一家鱼缸店。后来，生意不好，变卖了鱼缸店，两人又在董红杰采石场所在的寄料镇开了一家饭店。

　　2007年年底，两人的事情被家人发现，董红杰的妻子薛利芳闹了一场，两人被迫分开。

　　董红杰曾对牛旭娜说：“这两年，我欠你太多，你说吧，要多少钱我都给你，50万、100万都行，但现在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生意不好，石子都没卖出去，拿不出钱，以后我一定给你。”

　　牛旭娜没有要那么多钱，她写了一个两万多元钱的欠条，董红杰签了字，按了手印。“我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之前打死我都不相信会是她干的。她就算杀了我，砍了我的胳膊，我也没有怨言，没想到会连累到静怡。”董红杰红着眼说。

　　女儿虽然被害了，董红杰仍然相信两个人的感情是真挚的，“我对办案的潘队长说，她喜欢吃香蕉，在里面没有这些，请潘队长帮忙给她买点香蕉”。

　　农村学校代课现象严重，疑似“吃空饷”

　　牛旭娜，2004年开始在本村的西营小学任教。

　　2月17日，记者到西营小学采访，校长张龙江和其他教师都说，牛旭娜是学校的代课教师，事发前已经辞职几个月了。

　　而记者了解到的情况是，不管是在临汝镇派出所还是村里的户口本上，根本查不到牛旭娜的任何情况，没有她的户籍材料。

　　牛旭娜现在所持的二代身份证上，显示的名字是牛淑娜——她姐姐的名字，出生年月等一切资料全部是她姐姐的，但照片却是她自己的。也就是说，牛旭娜已经拥有了姐姐牛淑娜的合法身份。

　　村里人说，牛淑娜是学校的正式教师，户口落在临汝镇，非农业户口，编制在西营小学，几年来，一直没有上过课，在一张西营小学教师的工资表上，2008年1月还有牛淑娜的名字。

　　按照国家相关规定，根本不允许代课现象存在。

　　西营村一位小学教师说，不仅西营小学存在代课教师的情况，整个汝州市都很普遍。“现在小学都是校长负责，校长可以决定谁进谁不进。学校一般愿意让编制进入学校，不愿意让人进入学校。”这位教师说。

　　原来，农村小学教师的工资都是由县级财政拨付，如果只进编制不进人的话，这些钱就可以发到学校。学校可以以更低的价格请代课教师来教课，剩余的钱就可以由学校掌握。

　　如果个人和校长关系好，就可以自己不上课，请人代自己上课。正式教师的工资远高于代课教师，比如一个正式教师每月正常工资可以拿到800元，他可以以300元的价格请一个人代自己教课，自己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却能拿500元的工资。

　　汝州市教育局办公室主任吴广辉听到这种情况后，十分吃惊：“我们根本不允许代课教师存在，发现问题，肯定处理校长。”

　　记者将牛旭娜杀人事件以及牛淑娜几年没有上过课却一直拿工资的事告诉吴主任后，他表示，汝州市教育局将尽快调查此事，如果情况属实，立即解决。

　　□今报记者 邱延波 尚国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