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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误诊致患者耽误8个月癌症治疗期

时间:2008/3/10|

阅读量:1141|

来源:朱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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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标签:网站新闻

 

2008年03月10日 中国青年报
医院误诊致患者耽误8个月癌症治疗期
照片:樊南方

  本报记者 唐勇林

  她曾经有事业,有铁杆儿“粉丝”,有家庭有爱情,有车有房,还有健康。

  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荆楚十大漂亮妈妈”,她是武汉“情事”记录者、爱情受挫男女的倾听人,她更是一名仗义的记者。

  如今,她是一个病人。躺在武汉协和肿瘤医院6楼的病床上,38岁的她看见窗外春暖花开,一个念头时常会不可遏制地袭来:这会是我的最后一个春天吗?

  她叫樊南方,《武汉晨报》情感专栏主笔记者。她的笔下,曾经全是别人的故事。而今,因为20个月前的一次延误诊断,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写就从巅峰跌至谷底、生活几被毁灭的悲情一幕。

  离梦想越来越近

  2006年,当凶险开始一步步逼近樊南方的时候,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年,从表面上看,樊南方甚至可谓春风得意。

  此时,樊南方在《武汉晨报》工作已有4年,拥有一大批铁杆儿读者,她采写的情感倾诉当年6月由出版社结集为《谁的婚姻没虫眼》出版;丈夫虞先淼事业有成,已经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常务副总;女儿尚尚13岁,正读初二——这个从城郊蔡甸区走入繁华都市、热爱文字的执着女子,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梦想。

  1970年大年初一,在武汉市蔡甸区出生的樊南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她21岁从区物资局主办的财会培训班毕业时,100多人中唯一一个分入局机关;几年内从打字员做到团委书记;28岁跳槽到一家保险公司当业务员,她的业绩每月都是全区第一名,月收入没有低于过6000元。

  在樊南方的心中,却一直揣着一个写作的梦想。1998年,一个去《蔡甸报》做临时记者的机会摆在面前时,樊南方没有一丝犹豫,放弃了保险公司业务员的工作——虽然临时记者工资只有600元,尚不足前者的十分之一。

  3年后,通过公开应聘,樊南方进入了《武汉晨报》,一个可以让自己更加尽情施展写作梦想的地方。在这里,樊南方不仅开始在新的平台上追求事业,还遇见了现在的丈夫虞先淼,第二次收获了爱情。其时,虞先淼丧偶11年,带着儿子;樊南方离异9年,成为单身母亲。

  进入晨报后,樊南方的生活渐入佳境。在这里,樊南方勤奋工作,加上给其他刊物写稿,虽然底薪每月只有400元,可年薪也可达10万元,不仅自己生活无忧,还可以帮助自己的亲人。

  她也被称为“侠义记者”——带头为白血病患儿捐款并为之呼吁募捐,带病召集读者为困境中的品学兼优学生献爱心,帮助先天性无子宫女大学生联系医院减免手术费,牵线爱心读者与失足学生面对面“一帮一”……

  在几个不同的圈子里,樊南方被称为“小张瑜”——在她的同龄人里,《庐山恋》女主角的饰演者似乎就是美丽、优雅的代名词。渐渐地,樊南方成为灵魂人物,大家都叫她“笑长”。“她精灵古怪,总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所有人哈哈大笑,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起来。”因为属狗,她的好朋友纪红有时候亲热地叫她“狗姐姐”,“我跟她开玩笑说,狗姐姐,我宁愿跟你吵嘴,都不愿意跟有些人说话。”

  虽然工作都很忙,樊南方珍惜每一刻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有时候在家里闹得疯,母女合起来“戏弄”老虞,给他扎辫子,扮成漫画《老夫子》中大番薯的形象,一家人笑得弯了腰。全家出去玩儿的时候,偶尔遇见老虞的朋友,会开他的玩笑,“带着3个孩子出来玩哪?”

  被当作肺结核治了8个月

  “如果能回到2006年6月6日……”明知不可能,现在的樊南方,偶尔也会这样奢望——正是从那一天起,她正在上升的命运轨迹,开始了逆转。

  那一天,在迷信者看来,是个好日子。对于当时的樊南方来说,也是双喜临门:《谁的婚姻没虫眼》已然推出;“漂亮妈妈”评选入围有望,行将揭晓。

  那一天,也是樊南方所在单位每年例行体检的日子。樊南方早早来到了武汉市第一医院——从4月以来,樊南方感觉身体状况不太好,晚上咳嗽不止。

  果然有事。

  胸透之后,医生把樊南方拉到一边,字斟句酌:“你右肺尖有阴影,最好去结核病医院检查一下。”

  闻听此言,其他项目没来得及做,樊南方即赶往武汉市结核病医院的宝丰路院区。接诊的是副主任医师吴文娟,樊南方不由颇感幸运——楼下挂号时,樊南方注意到墙上的“教授简介”中提到,吴文娟“专业娴熟”。

  遵吴文娟医嘱,樊南方6日住进了医院,并于9日照了两次CT检查,被确诊为肺结核。樊南方并不知道,这次CT结果写有“疑似肿瘤”的字样。

  6月9日,医院开始用雷米封等结核药对樊南方进行治疗。“医院是治疗结核的老字号医院,我把自己36岁的生命很放心地交给了他们。”樊南方说。

  住院20天后,6月26日,樊南方被通知可以出院。出院时,樊南方问医生自己是否可以上班,医生回答:“你不要把自己当病人,你病情轻微得很。别人吃半年的药,你吃3个月就好。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吃半年。”医生还嘱咐:定期做血常规检查,每两个月做一次胸片检查。樊南方“牢记在心,高高兴兴地出院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出院时所做CT结果上再次出现“不排除肿瘤”的字样。

  两个月后,遵医嘱,樊南方去医院做胸片检查。坐诊医生说告诉她,“情况有好转,继续吃药”。樊南方于是继续吃药。“我是个很听话的病人。”

  9月18日,樊南方再次去做胸透。这次的经历,在随后不久看上去似乎是一场“虚惊”:在自己的胸透结果单上,樊南方第一次看到了“不排除肿瘤”字样。紧张不已的樊南方当即打电话给丈夫虞先淼,和他一起去找吴文娟。

  在樊南方的记忆中,吴文娟看了片子后,当场说,“没事,没问题!很清楚是结核,怎么会是肿瘤呢?”而吴文娟则不记得樊南方当时是否找过自己。

  在坐诊医生那里,樊南方得到这样的安慰:“情况一次比一次好转,继续吃药吧。”

  樊南方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2007年1月25日,腊八前一天,6个月治疗期已过。樊南方去做计划中的最后一次复诊检查。因为感觉只是例行公事,樊南方还因为工作繁忙拖延了半个月。“让医生明确告诉自己没事,开开心心地放心过一个年。”樊南方心里这样想着。

  一直到这时,樊南方还只把这场病,看作一个小小波折和插曲。

 确诊为肺癌

  只是,樊南方的心,却再也没有放下来。

  1月25日,结核病医院接诊的连医生查看樊南方的前后CT后,面色凝重,反复询问就医过程后说:“要么是治轻了,要么是……误诊。”

  樊南方第一次听到“误诊”二字,宛若晴天霹雳。对这家权威医院,她不曾有过一点怀疑。甚至偶尔因为有人说结核病医院的黄家大湾院区口碑不好而动过转院的念头时,还自责对医院不够信任。

  第二天,樊南方和先生一起,带着全部病历资料来到位于武昌的武汉市结核病医院黄家大湾院区。

  院长一看片子,说:“哎呀,扩散了。”樊南方心里一惊:“是不是真的得癌症了?我的印象中,‘扩散’这个词不就是用在癌细胞上么?”

  这一晚,樊南方一夜未眠。

  1月31日下午2点半,没有任何语言交流,樊南方从丈夫虞先淼那里,明确了自己的病情——虞先淼被医生喊去谈话一个多小时后,回到病房,无语凝噎,良久,抱住樊南方痛哭失声。

  医生告诉虞先淼:“我也希望我们看错了,但是,千真万确,是肺癌,而且是极易转移的非小细支气管肺泡癌。”

  “我老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忍心问了。我知道他怕我问。”樊南方说。

  次日,樊南方转院至武汉协和肿瘤医院。主治医生程晶教授看片子后,惋惜地摇头:“最好的治疗时机已经过去了。”

  此时,距樊南方右肺尖发现阴影已近8个月。

  武汉市结核病医院在一封措辞谨慎的给樊南方的回复中承认,“对你的诊疗活动中,我院存在延误你肺部肿瘤的不足”。

  湖北诚信司法鉴定所给出的司法鉴定称,“(武汉市结核病)医院肺结核诊断依据不足”,“院方就被鉴定人(樊南方)的疾病诊断为误诊”。延误的近8个月间,樊南方的“肺部病灶有明显的病情变化”,已“扩散至双肺,病情加重”。

  尽管“一下子绝望到极点”,樊南方却并“不恨吴文娟”。2007年12月,在医院办公桌上,樊南方看到玻璃底下压着吴文娟的所有联系方式。“要把这个名字输进我手机的时候,输不下去了——我从心底里排斥这个名字,不想让她跟我有任何关系。打电话去骂她,责备她,又有什么用?她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集体,一个流水线。”

  由于诊断被延误,便宜且有用的治疗方式已对樊南方失效,她被迫接受一些昂贵的医疗方式。“程晶告诉我,‘现在正好有一种美国进口特效药,针对亚洲不抽烟的女性人群有很好的疗效!不过这药很贵,660元一颗,每天一颗,每天都得吃。而且不进医保……’”

  到现在,樊南方的治疗已花费约47万元,其中医保报销16万元。同时,经过反复协商,武汉市结核病医院先期垫付了20万元,条件是钱到账就起诉医院。

  “需要第三方来裁定,这个事件中我们该负多大的责任。”院方这样解释这一附加条件。

  樊南方并未提起诉讼。“一是我的病拖不起。二是我们没有精力打官司。我病后所有的精力都用于治病,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顾及官司。”

  因为活着,活着多么美好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樊南方,已经没有精力顾及官司,甚至不想顾及自己的病情。

  2月6日,大年三十,也是樊南方38岁生日。这一天,全家人——父母,丈夫,女儿,妹妹在一起过年。“闹一闹,斗斗小地主,很开心。”可这热闹,却让樊南方感觉是在粉饰太平——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个年了。

  过年后,樊南方一直没有胃口,有时吃一口饭,咳嗽、喘气得更加厉害,甚而轻度窒息。“病了一年多,从来没有这么难受。”

  2月22日晚,因为胸腔积水,气喘无法入睡,樊南方再次住进了协和肿瘤医院——此时,从去年2月1日算起,她已在医院住了330天。

  樊南方更愿意住在医院。住在家里,她感到“亲情是一种折磨”,因为在家里的时候,咳嗽也要尽量忍着。“不愿意看见父母为我伤心。我宁愿请雇工,也不要父母来照顾。”

  对于父母,樊南方内心愧疚不已。“本来是他们卸担子享福的时候,却背上这么个负担。”

  樊南方同样深感愧疚的,是她的丈夫。一年多来,虞先淼全程陪同。因为无法兼顾工作,早已辞去常务副总,转而担任董事长顾问的虚职。如今,连这一虚职也正在打算辞去。

  而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女儿尚尚——给女儿的短信,和女儿说话,都是“衣服要干净”、“吃有营养的东西”、“多站站对身体好”这些已经说过1000遍的嘱咐。

  2007年2月1日下午,樊南方确诊当天,她最不愿意接的电话如期而至——是女儿尚尚打来的。樊南方一时无语,聪明的女儿当即明白,挂了电话,关进房里哭泣。樊南方晚上回家时,女儿已经在大声说话大声笑,“妈妈,现在什么都伤害不到我了。”晚上一起睡,关了灯,黑暗中假装坚强的女儿不由泪下。

  作为一个情感专栏的记者,樊南方倾听过很多人的情感故事,却可能错过她最希望听到的。“如果真的有‘天’,我要向天再借5年,等我教会女儿谈恋爱。哪怕只是在第一次和男孩子去约会的时候,问一问我,妈妈我穿什么衣服去,也是幸福的—99.9%的可能,是听不到了。”

  樊南方选择了书信来跨越时空,和未来交流——她正在写的14封信,分别写给父母、丈夫、女儿、妹妹、未来的女婿、未来的亲家。

  “没有写完。没有办法写下去。很怕。回忆很痛苦,展望可能更加痛苦。”

  有时候,樊南方甚至矛盾,留下一些文字,对活着的亲人,是不是更残忍。“写下对这个社会的留恋,他们看了更痛苦。要是我给他们的印象是我不太留恋,我很洒脱,他们也就不太痛苦。他们不痛苦,是因为觉得我不痛苦。”

  2007年7月31日,樊南方这样写道:“这次我又入院一周,中午刚从协和肿瘤医院回家。送我回家的的士绕了个大圈子,我如数给了他钱,对他宽容而笑:‘以后走近道。’他有点狡猾的样子都被我觉得美好了,因为活着,活着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