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王晓宏 本报记者 杨影

　　王宝贤醒了，还吃了一大碗饭。前天下午，绍兴第四医院脑外科主任陈锷锋看见此景，欣慰不已。这个曾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终于在医生的努力下挽回了生命。

　　今天他就要出院了。但30年的发妻金水毛却犯了愁。7月23日，丈夫急需她签字才能手术，医院领导、110民警、村委相继找她，但她执意拒绝。

　　在金水毛口中，这个众人奋力抢救的丈夫是这样的：酗酒、暴力，家里一切值钱的物品，都被他换了酒钱，她躲在灶房睡觉，两个女儿远嫁他乡，杳无音讯。

　　“他回来之后，还是老样子，我该怎么办？”金水毛说，她不是狠心不救人，实在是30年的苦楚生活让她很无奈。

　　医院顶住压力签字动手术

　　“有个人倒在路边，快来救他。”7月22日傍晚6时多，一位好心人拨通了120急救电话。第四医院急救车赶到现场，将男子接到医院。经过诊断，男子患的是亚急性硬膜下血肿、脑颅内充血。

　　紧急处理后，该男子神智稍有恢复。他说，自己叫王宝贤，58岁，绍兴县永信村人，并报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医生联系到他的妻子金水毛，希望她来签字，尽快动手术。

　　可金水毛却一直没现身。

　　23日上午9时，王宝贤病情加重，再不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不要给他做手术，医院我也不去的。”无论如何催促，金水毛都不为所动。

　　“院领导打过电话，村委会做过工作，我们向110报警求助，都无济于事。”陈锷锋说，当时医院还承诺，所有费用都由医院先行支付，只要家属签字就可动手术。

　　“那天，我们知道，再不手术，王宝贤肯定没了，院长和医教科科长商议后决定，让当天的总值班医生签字。”陈锷锋回忆说。

　　当时有医生担心：如果手术不成功，病人家属索赔，怎么办？院领导只说了句：“生命第一，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

　　当天上午9时40分，医院实施手术。王宝贤得救了。

　　事后，陈锷锋说：“其实我们压力很大，手术成功了，是好事一桩，可手术成功率从来没有百分百的，万一有意外，不排除家属因此追究医院的责任。”

　　妻子哭诉：他让家不成家

　　“他出院以后，又要喝酒，又要打我了……”听说丈夫要出院，金水毛愁病了。

　　在王宝贤住院的一周里，她只去过一次。

　　为什么妻子这么绝情？昨天，听到记者这个问题，王宝贤没吭声。半晌，他回答说，主要家里经济比较困难，还有，就是他要经常喝酒。

　　而一听到“酒”字，金水毛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我对他的心已经死了，他的父母和女儿也不管他了。”

　　30年前，24岁的金水毛嫁给了大她4岁的王宝贤。她说，王宝贤十七八岁就爱喝酒。父母溺爱、性子暴烈，让村里人对他避而远之。而她的父母看王家经济条件尚可，执意要她嫁过去。

　　她说，这一嫁，就是30年煎熬。

　　“每天至少要喝4斤黄酒，从不干活，喝到哪里，倒到哪里。”在村民眼里，王宝贤就是一个酒罐子，“有时我们叫他帮个忙什么的，他就口袋里揣着个酒瓶来了，把酒当水喝的。”

　　家很快被坐吃山空。他就偷偷拿东西去换酒，首饰、衣服，甚至大米。

　　有一年暑假结束，女儿们发现课本不见了，一问，居然是父亲当废纸卖了换酒喝！

　　有一次，大女儿因为父亲酗酒的事，说了几句，结果他抡起拳头就打，女儿大腿被打伤，很长时间无法行走。

　　两个女儿成年后，立即远嫁他乡，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生怕父亲找过去破坏她们的生活。

　　在这之前，王宝贤因为酒后摔跤被送进医院，妻子照顾了他3个月，然而出院后，等待她的依然是拳脚和酗酒，这次又摔了……

　　生活将如何继续

　　无论王宝贤有过什么样的过错，能救回一条生命，医生们觉得很欣慰。同时，医生表示，他这次得病与酗酒无直接关联，应该是10多天前头部受到某种撞击所致。

　　今天，是王宝贤出院的日子。“我们希望家人来接他。”陈锷锋说，如果没人接，只能用急救车把他送回家了。

　　而昨天在电话里，金水毛紧张得很：“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不想被人说是无情无义的人，但他对我的情义又在哪里？”

　　不知道这次妻子的拒签，会否唤起王宝贤酗酒30年的负罪感？不知他有没想过，医生顶着压力救回了他，他又该如何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