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吃饭，45岁的于惠敏总是用头顶着丈夫的下巴，然后用手轻轻掐着丈夫的手指头；待丈夫嘴唇轻启，她赶紧将盛着饭的勺子送进丈夫嘴里。完成这样一套动作常常需要半个小时，可于惠敏这样做了6年。

　　于惠敏的丈夫曾因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今年47岁。如今，经过于惠敏的悉心照料，他已能吞咽吃饭、打手势，甚至发出简单的音节。

　　□今报记者 刘长征 通讯员 顾田/文 沈翔/图

　　○躺在床上的“招财猫”

　　昨天上午，虽然太阳露出了脸但天很冷，住在郑州市郑里社区197号院4号楼的于惠敏给丈夫鹿建彬擦洗完，喂完早饭，去了一趟菜市场。

　　鹿建彬乖乖地躺在床上，看见于惠敏回来，他抬起弯成90度的右臂挥了挥，算是打招呼。“像不像招财猫？”于惠敏笑着对记者说。她又看着丈夫说：“我说你是招财猫，是不是？”鹿建彬笑了，又挥了挥手臂。

　　于惠敏说：“他现在能吃饭、能动，我就盼着他啥时候能好好说话”。躺在床上的“招财猫”能张嘴咽东西，能伸出大拇指做手势，还能发简单的音节，这在于惠敏看来，已经是上好的表现了。

　　时光倒退到6年前，鹿建彬刚刚出事时，既不会动，也没有意识，连吞咽都做不会。于惠敏和鹿建彬的故事就从最简单的张嘴吃饭开始。

　　○不锈钢勺磨秃了门牙

　　鼻咽通道曲折、细小，插管的痛苦可想而知。“即使后来有意识了，老鹿插管时也一声不吭，可我知道，他疼。”于惠敏说，“有一次，老鹿被插了3次管，鼻子都流血了，我心疼得坐地上哭了。”

　　于是，于惠敏决定让丈夫学会用嘴吃饭，可没想到一练就是几年。

　　首先，让鹿建彬张嘴就是个难事。经人提醒，于惠敏开始掐鹿建彬的手指头，手指头疼了，他会下意识地张一下嘴，于惠敏就趁机把勺子塞进丈夫嘴里。时间一长，鹿建彬的10个手指都被掐烂了。

　　东西“吃”进嘴，可鹿建彬不知道往下咽。于惠敏发现，鹿建彬有时候会下意识地把痰咽下去。于是她喂完饭就用勺子和筷子在鹿建彬的嘴里搅动，有时不知碰到哪个部位，鹿建彬会咽下去一点儿。

　　就这样，一顿饭于惠敏要喂上俩钟头。“你看看老鹿的门牙，都秃了，全是让不锈钢汤勺磨的。”于惠敏说，因为鹿建彬不能嚼东西，喂他的饭菜必须弄得非常碎，经常得用剪刀。几年后，鹿建彬的嘴部神经和吞咽能力有所恢复，能张嘴吞咽食物了。

　　○用头顶着丈夫站起来

　　吃饭有了着落，于惠敏就想试着让丈夫坐起来。可鹿建彬除了四肢无力，脖子也直不起来。为让丈夫能开始康复训练，于惠敏只好和丈夫面对面，双脚踩住丈夫的脚，双手搂住丈夫的腰，帮丈夫站起来。

　　可鹿建彬的头还垂着，于惠敏就用自己的头顶支着鹿建彬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这样奇怪的姿势，每次至少要保持半个小时。每次鹿建彬训练完，于惠敏都是满身大汗，腰和大腿酸得不行。

　　时间久了，于惠敏的大腿髋骨开始疼起来。终于有一天，医生告诉她，CT显示，她需要手术，而且最好有人照看。

　　这一消息，让于惠敏很绝望。当时她坐在鹿建彬身边，想着眼前的难处，不觉掉下泪来。突然，她发现，鹿建彬躺在那里也在流泪。“打那儿以后，我再没在他面前掉过泪，想哭时就背着他哭。”于惠敏说。

　　舍不得请人，而且也没人能像她这样照顾鹿建彬，于惠敏就只好拖着疼痛的右腿，给鹿建彬做饭、喂饭、打水、擦身，同时自己做针灸治疗。同病房的人也经常帮她的忙，就这样，于惠敏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90多斤”背着“106斤”上下楼

　　2004年，鹿建彬结束了医院治疗回家静养。回家后，为让鹿建彬多感受外界的刺激，只要有太阳，于惠敏就从六楼的家把鹿建彬背到楼下晒太阳、看风景。

　　先把轮椅搬下楼，然后背着鹿建彬下楼；回家时，先背鹿建彬上楼，再把轮椅搬上楼，鹿建彬出门一趟，于惠敏要上下四次六楼。鹿建彬的体重是106斤，于惠敏原来的体重是130多斤，现在只剩90多斤。

　　○想和丈夫走到金婚

　　走到今天，于惠敏觉得最对不住的是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她70多岁的母亲瘫痪在床，6年里，她和母亲几乎没见过面。老太太至今还不知道于惠敏家的事。女儿去年考上了西安外事学院，于惠敏这几年也没管过女儿。“我觉得我家困难的日子也该到头了。”于惠敏说，“我们俩结婚20年了，说不定还能一起走到金婚呢。”于惠敏眼望窗外憧憬未来的日子，45岁的她，头发已经花白，风一吹，很显眼。